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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骨灰罈進塔安置第一晚,輾轉難眠,懸念著父親不知習慣否。仔細想想,不對,這會兒父親是回到天地神佛之間,該是真正「回家」才是。
 
記憶中的父親,鮮少離家遠行。然而他其實離家很遠,也夠久,如果從父親16歲離開越南那年算起,已經超過半世紀。 
 
少小顛沛的離鄉背井,使得歸屬與家,是他這一生不斷尋覓的深深渴望。
少年時,以球隊為家,以朋友為天,直到過世前一天還和老友們喝咖啡,還有些老朋友元旦後到常聚會的咖啡廳等著要和爸爸碰面,無奈,再也等不到了。打電話給這些叔叔們報喪時,一邊忍著眼淚一邊聽著話筒傳來驚訝的回應,內心深深害怕這些長輩們會因為太過驚訝而心臟負荷不了。
後來,和媽媽建立了自己的家庭,我們4個小孩名字裡都有個「」字,因為這是他最珍視的價值。
爸爸每年初都會繳會員年費給華僑協會總會,就在去年初繳了10年永久會費,成了華僑協會永遠的354號會員,即使現在他再也無法繳交了。
 
爸爸不改他前鋒隊長本色,比平常還帥氣、比平常更瀟灑地,就這麼,走了。直到封棺前的最後一面,淚眼模糊間,心中想的是「這不是真的、這不是真的、這不是真的...」。

曾遺憾,沒留下隻字片語,爸爸也不曾多說些過去的大江大海或當年威華足球隊主將、代表國家比賽的風光,而後想來,老人家已留下許多許多。
 
至少,留下了妹妹們。

以前看漫畫《雙星有約》(好爛的譯名)有一段描述,當初接生他們6個姊弟的婦產科醫生跟女主角說讓她火大頭大,只有胃袋沒有腦袋的五胞胎弟弟是父母對她的愛。當時和女主角一樣高中生,有三個妹妹的我,同樣無法理解。及長才感受到妹妹們各有生活天地,但是對於原生家庭的事務,回應與處理總能最快速積極的分工。甚至,母親決定不把父親過世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正在日本旅行還不到24小時,計畫5天後才返台的我,她們也沒有怨言地扛起安慰母親,籌備處理喪事事宜。

爸爸離開至今,一直沒有入夢來。準備喪事的過程中,我們的各種安排都是一擲就聖筊,一如往常,爸爸都是相信、同意我們的安排,不希望麻煩我們太多。

爸,謝謝您這一輩子,今生緣盡,我們必須暫時告別。 此刻的您已然解脫,回到天地之間,請放心隨神佛而去吧。若是可以,希望能再有緣...與您...相遇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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